正文 第五十一章

    伯都城城门大开，陈茂带着上官滢入了城。进城后，上官滢便被伯都的人带走了。

    她又冷又累，躺在暖榻上睡着了，醒来后有人端着吃食进来伺候，不是她身边的丫头。上官滢又打量了下四周，这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头顶有光透进来。她知道她被软禁了。

    上官滢在这里看不清黑天还是白夜，伺候她的人从不与她说一句话。睡不着的时候，上官滢回想着上官浚与她在浚宸宫说的话。

    “滢儿，我们都身不由己，如果哪一天三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希望你看在靖宸的面子上原谅我。”

    “不管三哥做什么，我都懂的，您今非昔比。你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上官滢答的诚恳。

    可那一刻她哪会知道上官浚居然会这么对自己的妹妹。她以为当初她被迫嫁给董聿霖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今日再回想起这些这都不算什么。

    上官滢默默的擦眼泪，他的哥哥将她置于这种境地，她又有何脸面，面对董聿霖。她又怎么和孩子交待，他的舅舅是怎么利用他和她来逼迫他的父亲的。今日如果董聿霖一箭射中自己，她也不会怪他的。她到真的希望他的那一箭能射中了她。那样就真的解脱了。

    上官滢哭的虚脱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肚子里的孩子又踹了她一下，她反应过来，她还有他。她要为了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她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久到有人来放她出来，她恍惚的以为是董聿霖来了。她被送回了王府，她的丫头铃儿一看见她就抱着她痛声大哭。她躲着铃儿，生怕她碰到肚子。铃儿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瘦削的身材。又惊又痛。

    她想问问董聿霖怎么样了，可却说不出口。她不知道的是董聿霖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说服伯都的众将士归顺上官浚。回到王府后的上官滢心情渐渐好了些，有的时候铃儿陪着她晒晒太阳。大多数时候她还是闷在房里不出来。因为她实在是受不了伯都人甚至连伺候的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仇恨。

    因为她，才让他们的王不得不对仇敌俯首称臣，若不是她还怀着孩子，恐怕她早就被赶了出去。

    终于，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董聿霖回了王府，他面容憔悴，浑身上下透着冰冷的气息。上官滢听着铃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关于孩子出生后的设想，她微笑出声。看到董聿霖的那一刻，笑容僵在脸上。

    董聿霖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更痛了。她虽穿着宽松的衣裳，肚子却已经很明显了。曾几何时，他盼着这一刻的到来。而今，面对她，他却无助又无力。

    上官滢想迎过去，走了几步就站住了，因为他走了过来。她看着他走近了，便对他微微一笑。

    董聿霖走过她，看也没看她一眼，怒吼着口渴了。铃儿忙过去倒茶，上官滢阻止她，她缓缓的走过去，亲自为他斟了茶。送到他的手边。

    董聿霖接过去，抬头看见她向他微微一笑的脸，扔了茶杯。伺候的人忙都跪下请罪。上官滢脸上仍堆着笑。他气的扳起她的下巴恶狠狠的说“若不是......”又顺便看了眼她的肚子。”因为孩子，你够死一百回了，上官滢......”他一拳砸向桌子。上官滢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护着他的......就当做他是我对你的回报。”

    “回报，我失去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就是你死也回报不了的。”

    上官滢忍住泪水，心痛的不能呼吸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谢谢你为了我们做出的选择。”

    董聿霖笑了，笑声悲怆。“为了你？若不是为了我董家的血脉，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断，上官浚阴险狡诈，你不愧是上官家的人......”蛇蝎毒妇，他是怎么的也没说出口。

    董聿霖踢踢踏踏的上了楼，他一回来寂静的王府又有了动静。上官滢觉得，此刻的董聿霖要求她做什么都不过分。

    董聿霖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好想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以至于她怀着他的孩子也不惜背叛他。

    他砸了房间里的一切东西，破碎的声音传出来，上官滢绞着帕子默默流着泪。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是连从前也不如。他恨她，她又何尝不恨自己呢。

    董聿霖归降后，陈茂意气风发的回来了，整个朝廷都沉浸在收复平城，劝降董聿霖的喜悦中，然而上官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心知肚明，是他利用了上官滢，才逼得董聿霖不得不降。他没想到董聿霖为了上官滢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当初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管董聿霖作何选择，上官滢母子二人必不会有危险。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可又似乎在情理之中。这件事如若换做是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想到了尹靖宸，他好想见到她，又好想看看他们的孩子。如若有一天真的有人拿她们母女二人胁迫他，他势必恨之入骨，却又无所适从。他又突然间佩服起董聿霖来了。

    上官浚去了浚宸宫，从没有过的焦虑之感萦绕在他的心中，他需要平静，需要一个肩膀。

    自从上官滢走后，上官老太太也回到了上官府，热闹的浚宸宫又安静了下来。靖宸望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愣神的功夫，有一双手，有力的圈住了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她没有躲避，任他圈在怀里。他闻着她的发香，心神渐渐归于平静。

    两个人就那样站着，听着彼此的心跳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李嬷嬷抱着小公主进来了，看到了这幅画面，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出声给他们二人请安。

    上官浚松开了她，见李嬷嬷抱着小公主，喜笑颜开。抱起了她逗着她笑。尹靖宸看着这幅难得的画面出了神。

    她希望上官滢也如此幸福，即使有过磕碰，有过误解，可最后还是会相视一笑。毕竟他们的心彼此相连。

    上官浚父女二人的笑声从浚宸宫传出，听着的人都被这幸福的笑声感染着......

    上官浚留宿在了浚宸宫，当晚他抱着靖宸求她回宫，靖宸答应了。

    这是自从上官滢离开上京城的日子以来，上官浚最高兴的一天。

    “宸儿，这帝位高处不胜寒，希望你能体谅我的不易。”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希望无论有多难，你能对得起自己的心。”

    上官浚愣住了，他连自己的妹妹都设计了，还怎么能说无愧于心。尹靖宸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他搂着她，摸着她的脖子，现在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到当初的伤疤了，可这处疤痕也提醒着他，他们之间的嫌隙。他又心疼起来，其实当初碧落向他告密的时候他可以有别的选择的，但是他为了试探她，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利用了她。

    碧落，是他试婚的对象，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还记得，当初碧落被人送进他的房间时，她战战兢兢的。他看着她笨拙的脱掉衣服，他就打断了她，提醒着她如若不愿意可以不用勉强。可她还是颤抖着在他面前脱掉了衣服......

    试婚，他是抗拒的，可这是皇家的规矩，若娶公主必须遵从的礼节。上官瀚因着这事还打趣他，“这等好事恐怕别的男人早就乐开了花，你装什么，弄得好像谁要强迫了你似的。”

    从后来的举动中，尹靖宸似乎并不知道试婚的规矩。他也没有说，既然当初尹后没有告诉她，那他也愿意一直瞒着她。

    他在浚宸宫第一次见到碧落的时候有了瞬间的恍惚，后来他才认出了她，她对他有着莫名的情愫。他是她的第一个女人，他不能视若无睹，总归是要做些补偿的。靖宸将她赐于他时，他才什么也没有说，便让她留在了身边。她倒也是尽职尽责的。

    “在想什么？”

    尹靖宸见上官浚神情恍惚，忍不住追问。

    上官浚摇摇头，看了她一眼，深情的印下一吻。

    尹靖宸圈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这一刻，他的心，他的人都是她的。有些事他身不由己，但有些人他还能爱，也会一直爱着，护着。就像此刻她在他的身下，享受他的温存爱抚。

    他这一生注定不平凡，也注定不能许她唯一，但在他的心底，始终有着她的一隅之地。而有些人如陈茵，是他的责任，他碰了她就要为她负责。

    陈茵他为了稳固势力，娶了她，他深谢她的知进退。她又从不向他要求什么，反倒是经常给他宽慰。所以他极尽所能给予她们最大的照顾。

    他却辜负了她，尹靖宸。想当初她不远万里，穿越人海随他入平城，吃了不少苦。只是一心的要嫁给他。那个执拗的对他说“你若是不娶我，那就再也没人敢要我了。”的女子，恍如昨日一般，而今他却纳了别的女子为妃。不能给她一份唯一。

    他不知道以后的路他们还会经历着什么，可他要珍惜眼前的一切。他爱她，他看着身边熟睡的人，悄悄一吻，印在了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