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19章 观念

    苏少言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你给我力量，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那声音说道：“帮我，也是帮你自己，你要改变世界，自然会遇到很多阻碍，比如其中最大的阻碍就是一些以维护秩序为名的强者……比如，陆韶颜。”

    “陆韶颜？”

    苏少言微微一怔，问道：“哪个陆韶颜？怎么和那个大明星的名字一样？”

    “对，就是她。”那声音低笑一声，说道：“她的明星身份只是用来掩饰的而已，她真正的身份是江南省亡委会的会长。”

    “亡委会？会长？”苏少言皱眉道。

    那声音冷冷道：“这个世界，有生便有死，你目光所及是生者的世界，而亡者的世界则是隐藏在暗处，有一群自诩维护秩序的家伙，试图掌控亡者，而不服管教的亡者，就会被消灭，魂飞魄散。”

    “那你也是？”苏少言问道。

    “对，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那声音说道：“我就是与亡委会抗争的一员，若非我足够强大，亡委会灭不了我，不然我也魂飞魄散了。”

    苏少言沉默了一下，说道：“可是至少活人的世界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说明亡委会还是有用的吧？”

    那声音哼了一声，说道：“生死相隔，亡者本来就不会惊扰生者的世界，我们本来就已经是死人了，但亡委会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只是不想就这么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有错吗？”

    “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苏少言说道。

    “呵呵，小子，什么叫一面之词？”那声音冷笑道：“事无绝对，再恶的恶人也有善的一面，就算是活人，也一定是值得保护的吗？”

    “什么意思？”苏少言皱眉道。

    那声音淡漠道：“我们亡者只需要吸收阴气就能存活，不需要进食，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破坏，而活人呢？”

    苏少言微微一怔。

    “人，是杂食动物。”

    那声音冷漠道：“各种动物、植物……乃至于昆虫，没有活人不吃的，活人建造的城市、工厂、武器……更是会破坏地球的生态环境，如果世界上存在真正的恶魔，那绝对不是我们亡者，而是……活人。”

    苏少言不由得沉默了。

    “所以，别说我们亡者不愿意惊扰活人的世界……”那声音说道：“就算我们真的杀死活人，也是在对这个世界做出贡献，你不觉得吗？”

    苏少言又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但亡者也是死了的人，如果活人都不存在了，又怎么会有亡者呢？”

    那声音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亡者也是可以生育呢？僵尸，本就是活死人，或者说是进化后的人类，只要生殖系统完整，一样可以生育，而且生育出来的僵尸婴儿，天然就是完全的类人僵尸，即便不存在活人，我们亡者也能自然形成循环，并且寿命近乎无限。”

    苏少言再次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你有灭绝活人的心思？”

    那声音安静了半晌，嘿了一声，说道：“我的确这么想过……不过，你不觉得我所说的世界很美好吗？只属于亡者的世界，人人长生，没有死亡的压力，自然不会像活人世界那样充满纷争，僵尸进化后的大脑也比凡人更强，人类的科技、文明进步也会更快，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最佳的结果，不对吗？”

    那声音顿了顿，又说道：“你想要的世界，是没有恶魔的理想国，这是不存在的，但至少亡者不会像活人那样产生那么多的纷争，总要比现在的世界美好。”

    苏少言喃喃道：“更美好的世界……吗？”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活人其实只是这个世界的阻碍？”

    “也不能这么说。”那声音说道：“有生，才有死，在我看来，人类在活着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在死后产生执念，让灵魂不散而已。”

    “活着，是为了死？”苏少言的眼神有些迷茫。

    那声音冷笑道：“没错，为什么生命的尽头是死亡？因为只有人在死亡之后，才是最适合这个世界的形态，所以人才会死，死亡才是人类真正的归宿。”

    苏少言有些发怔，他心中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观念，此时有些摇摇欲坠。

    活着，就是为了死？

    那声音又说道：“我不指望你认同我的观点，毕竟你也是活人，但至少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够了，你要知道，人性是最复杂的，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恶，只是角度问题罢了，你也是活人，终有死去的一天，到那个时候，你还会站在活人的角度吗？”

    苏少言沉默了许久，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让我对付陆韶颜？”

    “对。”

    那声音说道：“从你们活人的角度来看，陆韶颜或许是守护你们的善者，但在我等亡者看来，她不过是阻碍这个世界、阻碍人类发展的绊脚石而已。”

    苏少言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声音笑了起来，说道：“生前不过一介俗人，死后仅仅一地枯骨，如今的我，只是一具白骨罢了，你可以叫我白骨。”

    “白骨……”

    苏少言低声念了一句，说道：“我也不清楚我要的世界在哪里，但你说的似乎没有错，我想再看看。”

    “无妨，你尽管看。”

    白骨王低笑一声，说道：“我活了一千多年，用了数百年才想通这个道理，而你不过来到这世上区区二十年，就能理解我的观念，单冲这一点，你就已经胜过这世间的大多数人了。”

    苏少言吃惊道：“一千多年？”

    “当然。”白骨王淡淡道：“绝大多数人在生前，都只是一介俗人，为了生存而活着，哪有时间思考这些？生命的意义？人类的未来？活人里只有极少数哲学家吃饱了撑的才会思考这些，活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苏少言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需要我对付陆韶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白骨王淡笑道：“看在你这孩子蛮对我胃口的份上，和你说实话也没什么……因为我被亡委会列为头号的必杀对象，不能现身，而你与我的体质很像，唔，也就是基因相似度比较高，所以可以借助你的身躯发挥我的力量。”

    苏少言又问道：“我会死吗？”

    白骨王说道：“会，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发挥这般巨大的超凡力量，你作为容器，很快便会死去，但我挺喜欢你这孩子的，所以我会接引你的灵魂，让你以亡者的身份，重新存在于世。”

    苏少言低声道：“看来，我也只能站在你们亡者那一边了。”

    白骨王轻笑一声，说道：“任何人，只要是人类，终有一死，自然终有一天必须站在亡者这一边，没有例外。”

    “我……”

    苏少言喃喃道：“我只站在对这个世界更好的那一边。”

    白骨王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说道：“那就去江南省苏市吧，那里或许就有你想要的答案。”

    ……

    ……

    川蜀极西的高原。

    一行人在荒无人烟的冰雪山道上缓步走着。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俏丽的少女，一头黑色长发在寒风中飞舞，不过脸色却丝毫没有被寒意影响，依然白皙如玉。

    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枯瘦佝偻的老者，老者忠诚而讨好的表情就像是一条老狗。

    走在老者身边的还有一个笼罩在淡淡火焰中的高大男子。

    这一行人，自然是轮回殿的林嘉、十死王，以及焚夏王‘江世明’。

    “唔，翻过这座山，就快到古墓血海了。”

    林嘉站在白雪皑皑的山头，眺望着远处的那座巍峨雪峰，微笑道：“说起来，几年前老师留下的其中一颗棋子也已经入局了，寒蝉她还是挺有一套的嘛，单以算力来看，应该是天下无双了。”

    “寒蝉天机与活阎罗联手算计，天下间自然无人能逃。”江世明轻轻点头。

    林嘉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那雪峰的下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大地，看到了那隐藏在地底深处的无边血海，以及……漂浮在血海之中的那座雄伟古墓。

    “又一次……”

    林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轻声道：“准备一下，等那边开始，我们就动手，我会尽力压制女帝，老狗你负责防卫，江世明你主攻，倘若女帝离开血海，我就会找机会攻进去。”

    江世明露出一丝诧异，问道：“您能闯入血海？”

    “血海乃是夏族先帝肉身所化，夏族先帝也是一方强者，不亚于我老师，我老师在灵魂之路上超越终极，而夏族先帝化身血海，这法子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超越终极，哪怕是无敌存在也无法闯入……”

    林嘉淡淡道：“不过，这血海固然隔绝两界，但也只是阻碍肉身，对灵魂的隔绝并没有那么强，所以就算是红娘也能潜入，只要我放弃肉身，自然也能轻易突破血海。”

    “放弃肉身？”江世明吃惊道。

    “无妨，只是灵魂会有些损伤而已，对我来说只是小问题。”林嘉摆摆手，又说道：“况且，我的灵魂本来就是残缺的。”

    “您的灵魂是分裂过的吧？”江世明说道。

    “没什么，我主动分裂出去的而已，那部分灵魂的观念与我不太一致，导致我的执念一直有些不稳定，为了解决这个隐患，我也只能这样了。”林嘉淡然道。

    江世明恍然，轻声道：“也是，观念啊……那白骨王从前也是阴曹地府的狱王之一，却因为观念不合，被阴曹地府列入必杀名单。”

    “白骨王才是真正的疯子。”

    林嘉摇头道：“他想要创造出一个只有亡者的世界，认为死亡才是归宿，但他却不懂生死轮回之秘，从根本上，他的想法就是错的，这么危险的思想，阴曹地府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问题是，与他观念一致的老家伙，还真不少……”江世明叹息一声。

    林嘉嘲弄地说道：“这些老家伙，就是存在的时间太长了，闲着无聊都去当思想家哲学家了。”

    ……

    ……

    江南省，一个偏僻的水上小镇。

    一条蜿蜒的清澈小溪穿过了这座小镇，而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漫步走在溪畔，年轻男子面带笑意，而女子美则美，却面无表情，仿佛石头一般冷漠。

    “子钰，还有两个月，你就要生了吧？”

    林雾走在小溪边上，瞥了一眼身边秦子钰的小腹，说道：“其实你不用跟过来的，反正你在怀孕期间，只剩下三成实力，也帮不了我太多吧。”

    “三成实力也够了。”

    秦子钰说道：“那忘忧公主不是把此行的人员都透露给你了吗？古墓派出了她、幽明皇子、叶国公三人，忘忧公主拥有时光天赋，就算无法击败幽明皇子，也能轻易缠住他，而我即便只有三成实力，也比一般的封公级鬼怪强大，再配合你，对付叶国公也不难。”

    林雾微微点头，轻声道：“从忘忧给我的消息来看，叶国公已经算到了我的位置，只是碍于陆韶颜，所以还没有对我出手。”

    秦子钰说道：“等到裴家的那个元老‘裴远’找到你之后，恐怕那位隐藏的封王强者就要陆韶颜动手了，一旦陆韶颜被缠住，失去了威胁，裴远和古墓那边自然会现身，到时候我隐藏起来，坐等这两方狗咬狗就是了。”

    ……

    ……

    距离小镇数公里外的一片密林内。

    一名穿着素雅白裙的女子抱着膝盖坐在树下，闭目休憩，睡颜很是恬静秀美。

    而在不远处的树下，盘膝坐着一个戴着苍白人皮面具的白发男子，他的手中正似有若无地拈着几片叶子。

    在白发男子的身边，正有一个面容俊美阴柔的男子抱臂而立。

    这三人，赫然古墓的忘忧公主，叶国公，幽明皇子。

    “既然叶国公已经推算出了林雾的位置，现在还不动手，在等什么？”

    忘忧公主忽然睁开双眸，看向了叶国公，说道：“这里距离苏市至少有三百多里地，哪怕陆韶颜全速赶过来，也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杀死林雾了，只要不在陆韶颜的领域之内，她的攻击我也可以替你挡住，为何不动手？”

    她的目标只是杀死叶国公，如果叶国公动手，被陆韶颜发现，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趁机杀死幽明皇子和叶国公。

    一旦女帝失去了叶国公，女帝就找不到皇族的位置了。

    那样，她就可以彻底摆脱古墓了。

    叶国公头也不抬，指尖轻轻拈着落叶，随意道：“以卦象来看，这个方法的成功率很低，忘忧殿下只需要继续等下去即可。”

    “等到什么时候？”忘忧公主故意蹙眉问道。

    她也知道，叶国公推算到了冥冥中的威胁，察觉到有封王强者插手这件事，必然是在等那位隐藏的封王强者对陆韶颜动手，但她也只能装作不知。

    “等到合适的时候。”叶国公淡然说道。

    “什么时候合适？”忘忧公主蹙眉道。

    “合适的时候……自然合适。”叶国公说道。

    “可是，我觉得现在就很合适。”忘忧公主注视着叶国公，声音微微冷了下来。

    “既然殿下觉得现在合适，那殿下就现在出手吧。”叶国公淡淡道：“殿下若是能独自对付林雾，叶某自然不会和殿下抢功。”

    “嗯？”

    忘忧公主美眸轻眯。

    轰！无形而惊人的灵魂力量弥漫开来，如同滔天海啸一般压迫着叶国公。

    而叶国公却是脸色不变，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殿下似乎对我很不满啊。”

    站在一旁的幽明皇子微微皱眉，开口道：“忘忧，你莫要忘了，陛下特意交代过，此行由叶国公全权决定。”

    忘忧公主轻哼一声，这才收起了灵魂压迫，随即看着叶国公，轻声道：“没想到叶国公也是深藏不露，居然也拥有大执念……你的灵魂达到什么境界了？封侯？甚至是封公？”

    能够在她的灵魂压迫下面不改色，那起码是封侯级的灵魂。

    “殿下说笑了，叶某不过一个普通的封公，会些推算之道罢了。”叶国公淡淡笑道。

    忘忧公主注视着叶国公，沉默了片刻，才重新闭上眼睛，淡淡道：“好，那就继续等吧。”

    而她的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总感觉，叶国公似乎很警惕她，而且……叶国公的灵魂境界也让她有些出乎意料，叶国公居然也拥有大执念，可是从来都没人提起过。

    等到动手的时候，她和林雾还有秦子钰联手，真的能顺利杀死叶国公吗？

    不过，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退后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ps：（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情，感悟颇多，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我决定不当咸鱼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好作者，大家准备好，我要开始疯狂更新了，先更新一章五千字，等会儿还有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