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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谁都没有完美人生

文/玉蕈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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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丢失书费的事,我一晚上没睡好。早上顶着晕沉沉的脑袋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在教学楼楼下遇到了顾家姐弟。

    顾子佩指着我脸上厚重的黑眼圈,问:“蓁蓁,你昨晚去做贼了吗?”

    顾子衿一巴掌呼在顾子佩的脑壳上,“哪壶不开提哪壶,笨死算了。”

    我看着顾子佩可怜兮兮的样子,摆摆手道:“没事啦,我昨晚就是想事情想到失眠了。”

    去教室的路上,顾家姐弟你一言我一语地轮流安慰我,我郁闷了许久的心情好了一大半。

    我们三人从后门走进教室,大家见我进来后,都三三两两地低头私语,不时抬起头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这他妈谁干的,有本事冲老子来。”

    顾子佩忽然甩掉手里的书包,骂骂咧咧地冲上讲台,用双手胡乱地抹着黑板。

    我这才看到,教室前面的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着大大的六个字——“叶蓁蓁是小偷”。

    顾子衿也甩开书包,跑到讲台上帮顾子佩一起擦黑板。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班级里小声的交头接耳很快变成掩藏不住的猜测,在喧哗中,我听不清更远些的同学议论,但周围的嘲讽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前天傍晚放学,我在音像店里看到叶蓁蓁买了个耳机,那个耳机是新款,可贵了。”

    “她肯定是偷偷把我们的钱拿去用,发现填不回来了,就撒谎班费丢了。”

    “这不就是监守自盗嘛。”

    “这种人不配当......”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有人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把那些闲言碎语以及轻蔑的眼神都及时地隔绝开来。

    “别听。”

    我抬起头,原本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在见到陆离后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讷讷地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忍不住地想要叫他的名字。

    “陆离......”

    陆离皱了皱眉头,放下捂住我耳朵的手,在我的脸颊边停了几秒,在我以为他要帮我擦眼泪时,他又放下双手,“把眼泪擦擦,我们去袁师太办公室。”

    办公室里,袁师太面无表情地听我陈述完整件事的经过,“所以你们认为有人在体育课的时候偷偷溜进班级里,窃取了书费?”

    袁师太的面容过于严肃,即使我没有做亏心事,但仍不敢看她,只好低下头,“是的,体育课是小偷作案的最佳时间。”

    “既然这样,这件事只能先上报学校,让学校来调查。我先打电话通知保卫科。”

    袁师太拿起座机准备打电话,陆离及时阻止,“袁老师,我有个办法可以找出小偷。”

    袁师太放下话筒,半信半疑地看着陆离。

    “可以把当天教室的监控调出来。”

    教室里有监控,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陆离真聪明,我不禁向陆离投去崇拜的眼神。

    可是袁师太却摇了摇头,“教室里的监控只在考试的时候开启,平时只是个摆设。”

    陆离思考了一会,镇静自若地说:“我们只要让小偷以为监控是开的就行。”

    按照陆离的方法,袁师太把已经通过监控器调查到小偷的信息透露出来,“我希望拿走书费的同学,今晚放学的时候亲自来我办公室交代清楚,我可以考虑不上报学校。”

    袁师太话刚说完,全班一阵哗然。大家纷纷转过头看向我,有的人眼里带着愧疚,有的人似乎仍不相信。我并没有理会他们,扭过头观察王露。

    王露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张,放在桌子下的双手来回地磨磋着。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回头在抽屉里找笔记本。却看到原本昨天放学打算送给王露的磁带,此刻安静地躺在抽屉的角落里。

    我将磁带拿出来,递到王露面前,“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音乐盒,可惜太贵了,我实在买不起。”我吐吐舌头,“所以我就买了这盒磁带当作礼物送你。”

    王露吃惊地看看磁带,又看看我,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你不是最喜欢《我为歌狂》嘛,快收下吧。”

    “谢,谢谢。”

    王露怯怯地伸出右手接过磁带,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的指头有些许地泛红,像是被什么染色了般。

    我立刻联想到早上出现在教室黑板上的六个红色的大字。

    课间的时候,顾子衿她们又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小偷的事。

    “陆离真厉害啊,竟然能想到查监控。”顾子佩说。

    “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顾子衿最近出口成章。

    “万一过了傍晚,小偷并没有去自首怎么办?”汪柠问。

    我用余光瞥了眼一直低着头的王露,“我赌,她会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相信王露是小偷,更不希望她去自首。

    放学后,我故意在教室逗留了一会,看着王露缓缓向办公室方向走去。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默默地跟了上去。

    如果真的是王露,我该说些什么?问她为什么这么做?问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朋友?

    我和王露在办公室外打了照面。

    王露红着眼眶,显然是刚哭过。

    她似乎对见到我并不惊讶,在我还不知如何开口询问时,她率先说话,“蓁蓁,你早就怀疑是我偷了班费吧。”

    王露平时话很少,神色也总是寡淡,可此刻她苍白着脸,惨淡地冲我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你没有吃过芥菜肉,也不喜欢看《我为歌狂》,你和我做朋友只是因为可怜我吧。”

    没想到,我撒谎的小把戏都被王露一一识破,但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因为不忍她总是一个人才想和她交朋友。

    我本能地想要辩解,辩解这种行为从来都无关事实真相,只是自我保护。

    “我只是想,至少你不会那么孤单。”

    王露却冷笑道:“蓁蓁,你什么都不懂。你的人生那么完美,你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太阳,你自认为能够温暖别人,却不曾想过自己的光芒多么刺眼。我会偷班费,是因为我嫉妒你,嫉妒你能在陆离身边,因为我喜欢......陆离。”

    面前的王露,牙尖嘴利,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说话会结巴的女孩。

    我想起在音像店她说“蓁蓁,我真嫉妒你”时,眼里闪烁着的诡异的光芒,从何时起,我成了刺痛她双眼的人了?

    我笑着摇摇头,“你错了,没有人会拒绝阳光的。你害怕的是你不如意的人生暴露在阳光下。你并不是因为喜欢陆离才嫉妒我,你是因为嫉妒我,才喜欢陆离,你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以至于活得失去了自我。”

    我说得很轻也很慢,但我知道,王露都听到了。

    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手里拽着我送给她的那盒磁带,因为拽得很紧,她的指节有些发白。

    我不想再说话,转身打算走开。

    “你明知道是我偷的班费,为什么还要送我磁带?为了让我更加愧疚吗?”王露带着哭腔问。

    我曾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人自卑到了一定程度,往往表现得很孤傲,憎恶别人的同情怜悯,特别是情感。一旦触动底线,即使是最重要的,也将不惜一切去熄灭,也许这是她唯一最后的骄傲。

    “磁带,是我送给我的朋友王露,并不是偷班费的小偷。”

    陆离背着书包站在教学楼楼下,见我下楼,竟然轻松地吐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表情?”我不解地问。

    陆离双手抱胸,看戏一般看着我,“我以为你们会打一架。”

    我白了他一眼,踏步向前走,“君子动口不动手。”

    陆离一个迈步就跟了上来,伸手扯了扯我的马尾辫,“我第一次看到扎着小辫子的君子。”

    我知道,陆离是担心我难过,特意留下来等我,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离,谢谢你呀,帮我洗脱了冤屈。您真是包拯在世,精明神武,破案如神。”

    陆离忽然伸出手,放在我面前,“给我吧。”

    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我愣了愣,“什么?”

    “生日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我指着陆离,探究地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

    陆离拨开我的手指,挑了挑眉,“今天早上不是有人说,你去音像店买了耳机,难道不是送我的吗?”

    我无话可说,转身从书包里拿出耳机,“什么都瞒不过陆青天您。”

    陆离接过耳机,眼里藏着笑意,“眼光挺好的。”

    难得听到陆离夸我一句,我扬起下巴,“那当然,款式是我挑的,颜色是.....是王露挑的。”

    既然提到了王露,我便小心翼翼地问陆离:“你知道,王露喜欢你吗?”

    陆离把耳机挂在脖子上,很自然地回答:“嗯。”

    陆离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王露说,她嫉妒我有完美的人生。

    可是她却不知道,失去她这个朋友这件事,就已经让我的人生不再十全十美。

    更何况,谁都没有完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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