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孤独而阳光的少年

    而沈琳汐也在她的娓娓叙述中，仿佛看到了那个从小就与众不同的尚煜宸：看到他自己背着书包，在风雨中行走，一个孤独而阳光的小小少年；看到他正襟危坐在钢琴前，认真专注地奏响着一串串神奇的音符。沈琳汐的内心不由地就陷入了一种温情而奇妙的感觉当中。

    可同时令她有些不解，在这段叙述中，尚煜宸的爸爸为什么感觉和这段经历毫不相符？

    他的妈妈继续说道：“我就在想，一定是老天特别眷顾我，所以给了我这么一个出色的孩子，他几乎一直是在独自成长，而且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我有时甚至担心，他小小年纪会不会心理负荷太重。

    我曾经也问过煜宸，爸妈没时间陪他，他会不会觉得很孤独。他想了一下，只是回答说‘没事，习惯了。’”

    “其实，我能够体会得到，他遗传了我的一部分性格，他也有着浪漫而细腻的感情，他在内心里其实很渴望一家人能经常团聚。平日里，只要是我和他爸爸都在家的时候，他就显得特别开心。”

    他的妈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的眼眸轻轻地眯起来，目光也变得更加沉静了，同时，她的手指一直在咖啡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沈琳汐就静静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讲。

    过了好一会儿，尚煜宸妈妈才又说：“人生总会有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在煜宸上小学毕业的时候，在一个周六，尚煜宸的爸爸去外地出差，我和煜宸在外边吃过午饭后回家。在我们家的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看到我和煜宸时，神色有些犹豫，但还是问我，是否是他父亲的爱人。我并不认识她，所以很奇怪，不知道她找我有什么事？她问能否单独和我谈一谈。我虽然疑惑，但还是让她进了家门。我让煜宸自己回房间写作业，我和那个女人就在客厅里谈话。”

    尚煜宸妈妈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沉痛，她使劲抿了一下嘴唇，神情有些艰难地低声说道：“那个女人坦率地对我说，她和尚煜宸的爸爸已经好了一年了，而她也怀了他的孩子。她来找我谈，就是希望我能和煜宸的爸爸离婚，给她的孩子一个合法的父亲。”

    他的妈妈忽然抿着嘴唇，睁大了眼睛，在努力抑制着她眼里已经浮上的一层氤氲雾气。她慢慢地摇摇头，像是在对沈琳汐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想有一个家，却要让我和我的孩子失去一个家。尚煜宸的亲生父亲，和其他的女人有了孩子，他们要开始一个新的家，那我和煜宸呢？

    可是，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齐扬的爸爸爱我，他还那么爱齐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不相信。”

    沈琳汐看着他的妈妈那无助的面容，她有些震惊了。虽然，尚煜宸的妈妈是在陈述多年前的往事，但是那种悲切与哀伤似乎依然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

    他的妈妈又继续说：“我对那个女人说，我不晓得她在说什么，请她出去。她就急了，她说自己是一名律师，因为尚煜宸爸爸的公司与她所在的律所签订了法律服务协议，而律所就委派她，负责为尚煜宸爸爸的公司提供法律服务。后来，他们在一起工作的过程中，她和尚煜宸爸爸就相爱了，并且有了孩子。”

    “我当时就给他的的爸爸打了电话，问他是否有这回事儿。他的的爸爸沉默了片刻，就承认了。但是他马上又对我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他说他错了，并且请我不要和煜宸说。

    我就对那个女人说，既然是孩子父亲的事，那她就去找当事人吧！那个女人忽然哭了，她求我，说她不能让孩子没有父亲，求我成全她。”

    “尚煜宸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哭诉，就从屋里出来。他很冷静地质问那个女人，说‘你自己做错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凭什么找别人替你扛？’说完，他就把那个女人推出了家门。”

    “之后，煜宸和我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我当时脑中几乎一片空白，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反复地想着，尚煜宸的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在外边找女人，他不想要这个家，不想要我和儿子了吗？他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一想到这个，我就心如刀绞。”

    “想当年，为了他，我没有听父母的话毕业后回北京和亲人们在一起，却只身一人留在广州，和他相依为命。然而，曾经的海誓山盟，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可以说抛弃就抛弃，可我却还一直傻傻地以为他深爱着我，而且只会爱我一个人。

    我还时常感谢上天，让我有一个如此出色的老公，并且给了我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而我还能拥有自己心爱的事业，我真是太幸运了！”

    “可是，上天就是喜欢这样翻云覆雨，它顷刻间就把我从云端摔到了地狱。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里会有‘背叛’两个字，可是，它就这么硬生生地出现了，而我却毫无防备，我甚至连眼泪都不知道要怎么流了。”

    尚煜宸妈妈停下来有些激动的口吻，双手捂在脸上，眼里闪现过一抹伤痛。

    沈琳汐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了。但是，此情此景，似乎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静静地聆听就好。

    尚煜宸妈妈又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时，我满脑子都是煜宸的爸爸背叛我，背叛家庭的事实，我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间倒塌了。我的丈夫竟然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软弱，软弱地根本无法去承受这个打击，软弱地只想逃避一切。于是，我……就做了件傻事。”

    尚煜宸妈妈的眼睛轻轻闭了一下，似乎不愿再回顾那不堪的往事，但是，她还是低垂着眼眸，轻声地说：“那晚，我喝了药，只想着再不要醒过来了。”

    沈琳汐听到这里，心头已是一片骇然，她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他妈妈眼角闪现着泪光，她有点哽咽地说：“是煜宸发现我喝了药，他马上给我的那位好朋友打了电话，那一年恰好那个人东山再起回国了，后来又给120急救中心打了电话，我被救了回来。当我在医院里醒来后睁开眼，就看到煜宸一动不动地握着我的手，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脸。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根本不配做妈妈，孩子才十多岁，我竟然这么不负责地就要扔下他，自己一个人走。如果我不在了，他要怎么办，他要怎么生活？”

    “我抱着煜宸放声痛哭，尚煜宸也流着泪说‘妈，你别再吓我了，你不在，我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儿子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被救护车抬走，也许下一刻就会听说妈妈已经不在了，他的内心得承受多么大的煎熬，而我竟然自私地全然不顾他一个孩子。我真的没有资格做妈妈！”

    说到这里，尚煜宸妈妈的眼泪已经潸然而下，而沈琳汐的脸颊也已被一串串的泪水打湿。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面巾纸盒，抽了几张，递给了尚煜宸妈妈，她自己也不停地擦着不断流淌下来的泪水。

    过了许久，尚煜宸妈妈才又继续诉说起来：“尚煜宸爸爸也被老爷子电话通知，赶回了广州。他赶到医院时，煜宸还在一直守着我。煜宸对他爸爸一眼都不看，一句话也不说。煜宸爸爸很后悔，也很后怕，他对我和煜宸说，是他一时糊涂，他错了。

    他请求我给他一次机会。但是，哀莫大于心死，我无法原谅他，我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女人，想到他们在一起，我怎么还能接受他。”

    “尚煜宸的爷爷奶奶替煜宸爸爸说情，请求我的宽恕。他们说不管怎样，孩子还没成年，尚煜宸和他爸爸的感情又那么深，他需要妈妈，同样也需要爸爸。并且，尚煜宸的奶奶还说，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外出演出，尚煜宸爸爸觉得家庭缺少温暖，所以一失足，才走错了路。”

    “后来，我私下里也和煜宸谈过，如果我和他爸爸离婚，他会怎么想？煜宸当时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我还是想经常看见我爸，但是我会和你在一起。’”

    尚煜宸妈妈在叙述完那段让她痛彻心扉的往事之后，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语气无奈而苦涩地说：“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如果离婚后，会怎么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离婚的一天，可是命运却把我逼到了这个路口。

    煜宸那段时间一直都很沉默，他不和他爸爸说话，但是对我却照顾得很细致。不过，我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心性聪明，才华横溢，也很重情。虽然他对他爸爸感到很生气，很失望，但是他又很爱他爸爸。他不想离开他爸爸，也不想父母离婚，可是他却要维护我，关心我的感受。所以，可想而知，尚煜宸那时的内心是多么痛苦、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