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忘情海 第一百零七章 魔剑争锋（十）

    净尘忽地面色一红，忙垂下头去不敢看他，也不知如何作答，他只觉佛心再次晃荡，那颗本是缓缓跳动的心脏，宛若受到惊吓的野兔般陡然胡乱跳动起来，一时间，他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净忌见状，不由再次奇怪地看了净尘一眼，旋即转向颜若忆，喝道：“大胆，你是何人？我等乃是无量寺院僧人，净心苦修，早已断绝凡尘，我大师兄岂会留恋你这凡尘女子？”

    颜若忆妩媚轻笑，反唇相击，道：“堂堂无量寺院高僧，竟然沦落到被你们视之如杀父仇人的妖怪玩弄于翻手之间，不知却还有何脸面说‘净心苦修’？敢问你们修的是何道，悟的是何佛？至于奴家，当然便是你们恨之入骨的妖怪了，奴家身后的姐妹，不是妖怪，不过却都是姬幻教弟子，不知你们待如何？”

    净忌等六名僧人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竟不知何言以对，但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

    闻听颜若忆也是妖怪，紫儿顿觉与她亲切了三分，她蹦蹦跳跳，来到凌玄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向着颜若忆调皮地眨眨蓝色大眼，道：“妖怪姐姐，我们也是妖怪呢。”

    三妖灵虎也忙站过来，向着颜若忆咧嘴一笑，示意他也是妖怪。

    凌玄顿觉哭笑不得，紫儿见人便叫哥哥姐姐，全然不顾及以她一只拥有五千多年道行的‘老’妖怪，完全可以当人家祖师爷了。

    颜若忆轻轻一滞，颇多疑虑地看了凌玄一眼，道：“各位，奴家与诸位姐妹要从此地过去，不知你们是放我们过去呢还是捍卫正道尊严，将我等诛杀于此？不过奴家不得不提醒你们，进此洞窟抢夺诛魂剑的人可不止我们，若是去晚了，那诛魂剑恐怕便是他人囊中之物咯。”

    凌玄及净尘未出言，身后净忌却道：“阿弥陀佛，我等奉师命前来此地，便是阻拦你们抢夺魔剑，此时狭路相逢，却是万万没有放你等过去的道理。”

    颜若忆轻轻一笑，花枝乱颤，道：“如此说来，诸位大师是不肯借道让我等过去咯？不知大师以为，单凭你们几人可是我等对手？”

    净尘暗暗叹息一声，抬头道：“颜施主，我等有师命在身，纵然明知不敌，也绝不会轻易罢休。”

    颜若忆又是妩媚一笑，饱含秋水的目光转向凌玄，道：“小哥儿，你可还记得奴家么？奴家可是时刻想念着你呢。既然我们同是身为妖怪，不知此时此刻，小哥选择站在何方？”

    净尘微微一滞，心中莫名升起一种酸楚的感觉，他看向凌玄，似乎等待着他做抉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凌玄，紧张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抉择。他们十分清楚，此时双方势均力敌，无论他选择站在哪一边，对另一边皆是致命打击，尤其紫儿修为深不可测，她站在哪一边，哪一边便占了绝对优势，而她似乎又只听从凌玄，凌玄选择站在哪一边，她必定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哪一边，如此，凌玄的决定便变得至关重要了。

    实际上，此时无论凌玄如何抉择，对他皆是十分不利，他若选择帮助颜若忆，不仅失去净尘这个知心好友，同时也等于宣布与仙、佛正道彻底断绝关系；若是选择帮助净尘，效果则完全相反，妖、魔中人极有可能不耻他的作为，与他决裂，不承认他是妖道中人，此是其一；其二，他帮助净尘，净尘或许感激在心，继续同他为友，但因为凌玄妖怪的身份，仙、佛正道也不可能容得下他。

    凌玄面临着两难的境地。

    不过，凌玄却未想太多，抛开种种利弊不谈，单论他与净尘经历生死的友情，他便不可能站到颜若忆一边去。他看向颜若忆，毫不犹豫地道：“我们虽同为妖，但所需所取、所作所为皆是大相径庭，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颜姑娘，你最好少动歪心思，枉遭羞辱。”

    净忌等僧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他选择站在自己一方，己方实力大增，纵然对方有十数人也不足为惧了。

    颜若忆那一问，本就有挑拨之意，此时被凌玄拆穿，她妩媚轻笑，掩去眼角那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道：“我们皆是妖，如今小哥却站在敌人方阵，残杀同道中人，莫非不担心遭天下万妖唾弃么？”

    那净忌道：“妖孽，少废话，如今尔等势单力薄，莫非还想着挑拨离间吗？我等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姑且放尔等一条生路，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此时，众人身侧，左方黑暗处，又传来一个宛若鹂鸟清啼般悦耳动听，却是特意作出冰冷无情的声音，道：“哟，大师好能耐！”

    众人闻声望去，但见又是十数名相貌美丽的女子宛若下凡的仙女，自一片黑暗中飘然而来，与颜若忆身后的女子不同，这十数名女子穿着长衣长裙，大方得体，美丽端庄，而她们为首之人，则一身红衣红裙，昏暗的光线之下，依旧如一片美艳的晚霞般美丽夺目。她面若桃花，肌如润玉，眼含秋水，身材高挑纤细，生得端的是国色天香，粉压裙芳。

    甫见此人，凌玄便愣在当场，种种往事如潮水般袭来，他呆呆望着她，心更是莫名一痛。

    红衣女子正是数年前冒险孤身闯天剑宗为凌玄送药来的上官冰郁。她走到颜若忆身边站定，也是痴痴望着凌玄，十数人当中，宛若早已注定了一般，她一眼便看到了他，只是一眼便再也无法将视线离开，他单薄的身形，如此熟悉，如此叫人心酸，同他的执着一般，如此的叫人无奈和心酸。

    对方又来了十数人，几名僧人明显面色一沉，只有净尘，双眼在颜若忆与上官冰郁身上徘徊，不知如何启齿。

    颜若忆不屑的撇了上官冰郁一眼，道：“我又不是打不过，谁要你帮。”

    上官冰郁似是深深叹息一声，旋即将一直望着凌玄的目光收回，道：“师父她老人家十分重视诛魂剑，此次同时派你我二人前来，已是说明师父对此剑势在必得，半分不容有失。我收到消息，鬼莲花也已派出了手下得意战将魑、魅、魍、魉四鬼，先我们之前进入了万蝠窟，我们若是不及早解决此间麻烦赶去，诛魂剑便是他鬼莲花的了，任务失败的后果，你应该清楚。”

    听到‘任务失败的后果’，颜若忆明显脸色一变，却强装道：“哼，我的麻烦我自然会解决，无需你假慈悲，你还是先解决你的麻烦吧，喏，那小哥可是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你看哟。”

    上官冰郁闻声看去，果然见凌玄宛若傻了一般，还直直看着她，纵然多年下来，岁月已将她那颗少女芳心搓揉得成熟了许多，心志也坚定了许多，此时却也免不了俏脸一红，她忙转过脸去，装作未看到他，道：“动手吧，再拖延恐怕便被四鬼抢先了。”

    颜若忆道：“无需你命令我。”

    她虽如此说，不过还是对身后众女道：“姐妹们，走，臭和尚若是胆敢拦路，一并杀了便是。”

    “是，师姐。”

    身后众女应了一声，便大摇大摆走向凌玄众人。净尘面色严肃，道：“诸位师弟，师命不可违，全力阻止她们。”

    “是，师兄。”

    几名僧人大应一声，相对站成一排，急速掐捏起佛印来，眼见一场惨战一触即发，现场气氛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