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戎抚夷之卷 第五百一十二章 势胜

    既然说不过对手，那多说也无益处。

    曹真决定不在争辩上继续纠缠，在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胸中怒气后说道：

    「过去的事原也再无提起的必要，我等只说眼前之事。本将只问你，你可全权代表玄德公否？」

    姜维道：「那是自然。」

    「善！」曹真点了点头，终于放弃形式上的争锋，直切正题，说道：

    「本将早知刘玄德兵力不足，连番大战，早已捉襟见肘。观你生平行事，应知轻重缓急，当知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的道理。实话告诉你，刘玄德若愿意退出长安，本将以性命担保，准许尔等从容撤回，陇西诸郡，也可暂寄尔手，双方整兵备粮，择日再战！」

    这一番话，实则已经默认汉军对陇西诸郡的占据，比之昨日战书上仅同意汉军安全退回蜀中的条件，简直好上了数倍不止。

    姜维却是不置可否，淡然道：「倘若我军说不呢。」

    曹真双目微睁，森然道：「你军虽有义勇助阵，但这般新成之军，在本将看来不过乌合之众耳，我军今日以二十万大军全力来攻，尔等能撑过几时？」

    姜维笑了笑，道：「这就不劳大将军操心，我军人马皆壮，城上更布有连发弩机，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军只消全力守住潼关一口，纵尔百万雄兵，亦不足为惧。」

    曹真冷笑道：「能守住潼关又能如何？须知黄河凌汛再过十余日便要结束，那时本将遣一支奇兵取道蒲津渡，两面夹击，潼关固坚，恐不战而溃。」

    姜维大笑道：「贵军的奇兵尚要等十余日后，岂不知，我军的奇兵就要穿越武关，抵达南阳了！」

    南阳是曹真从荆州撤退后，魏国防备东吴的第一线，也是洛阳的最后一道防线。

    南阳与关中之间，确实有一条武关、蓝田的线路，汉高祖刘邦率先攻占秦都，取得便是此道。

    曹真闻罢，悚然一惊，但转瞬一想，此事绝无可能，当下冷笑道：

    「尔等本就人手不足，主力尽集于此，还有什么奇兵可分？还有什么猛将可派？莫不是诈我？」

    姜维道：「大将军环视城关，当知我军大小战将多聚于潼关，岂独不见马氏将领乎？」

    曹真终于变了脸色：「你是说马超？」

    姜维冷哼一声，并不作答，心中却是乐开了花，暗忖道：

    「我可没说马超将军，是你自己以为是，也罢，马超将军之威名比起马岱兄弟只多不少，你若认定是他，更能收自乱阵脚之效。」

    曹真越想越是心惊，这几日巡视潼关，确实未见马超将旗，又兼姜维那有恃无恐的可恶模样，一下子便对这个消息信了三分。

    南阳是洛阳门户，当年关羽北伐，南阳叛乱迭起，一度逼得曹操起了迁都之念，而眼下，东吴取了襄阳，南阳则成了抵抗东吴的前沿阵地，若真由放任马超穿越武关，突入南阳，无疑将再一次造成中原震动，而野心勃勃的孙权得窥魏军虚实，难保会撕毁和约，再次北上，浑水摸鱼一番——

    毕竟这家伙一向没有什么信誉。

    这意料之外的情报，着实令人措手不及，曹真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漏跳了数拍，心情更是随之跌到谷底。

    姜维见他面色铁青，久久不语，知道计策得售，决定再给他迎头一击，当下挺直身躯，蓦然正色道：

    「好教曹大将军知晓，我主仁爱洽于下，信义服邻国，上知天文，中察人事，下识地理，四海之内视如家室，此天下人之将。今雍州民心尽系我主，各郡义勇竞相来投，此乃仁者无敌之势也！今谨代我主，有一言奉上：你若要战，只管放手来搏，且看今日域中，竟为谁人之天下

    ！」

    一番话气势滂沱，层层推进，已呛得曹真说不出话来，场面颇有些难堪。

    徐晃为人老成，眼见气势已失，再谈下去也只会徒增烦恼，当下低声劝道：

    「敌将心意坚定，并无退让的余地，大将军无须再谈，姑且回到阵中，刀剑见真章便是。」

    曹真终于冷静下来，他知道当务之急却是要弄清南阳危机是否属实。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曹真上下打量了眼前这名面如冠玉的青年俊彦，胸中恼恨之余，亦升起一丝遗憾，暗骂道：

    「这般凉州上士，竟不能为我所用，那天水太守马遵，当真该杀！」

    一息之后，他的面上却已恢复了威严模样，刻意压低嗓音，咬牙道：

    「本将好言相劝，不想尔等视若罔闻，也罢，那便放你回去传话，教玄德公好生准备，我军随时来攻！」

    留下这句话后，满腹心事的曹真匆匆结束了阵前会晤，携了徐晃、夏侯霸并数十虎豹骑飞奔回阵。

    离别之际，夏侯霸不忘回首，恶狠狠得瞪了姜维一眼。

    张苞越瞧越气，怒道：「未与那恼人的家伙真刀真枪干上一场，真是可惜。」

    关兴打趣道：「他们最终若不愿退兵，一场冲突在所难免，等会儿战起，大兄还怕没有机会手

    刃此人吗？只怕到时下不去手，那小弟勉为其难代劳一番，也未尝不可啊。」

    「去你的！」

    张苞狠狠骂了一句，伸出拳头欲捶，关兴笑着避开。

    打闹一番后，两人终究是关心局势，回关途中，几乎同时问道：

    「曹真这一次可会退兵？」

    反倒是姜维目光湛然，泰然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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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曹真将临阵指挥一事交托给徐晃之后，快马加鞭，径直赶回营中面见曹丕和司马懿、蒋济等人，待言简意赅地将在阵前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后，转向蒋济，问道：

    「这几日可还有南阳的士卒赶赴此地？」

    清点士兵是参军蒋济的职责，闻言后摇头道：

    「已有数日未来。」

    「那便是了！」

    曹真一拍案几，面有忧色道：

    「臣的副将乃是满宠满伯宁，臣北上之际，为了防备孙权食言北进，特意嘱托满伯宁，人数不论，每日都要发派士兵北上，以为交通信息之用，故而每来一拨士卒，臣便知南阳安然无恙。今既有数日中断，则南阳必遇敌情，想来伯宁求援信件，已在路上矣！」

    话音落下，帐中诸人顿时如遭电击，愁云惨淡，弥漫其间。

    每每在即将

    破城之际，每每要会出现异常状况，这令曹丕愤懑不满，他强压怒气，径直问道：

    「现下又当如何？」

    曹真斩钉截铁道：「满宠虽有才名，但绝非马超的对手！臣以为，应该撤兵，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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