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往生 第九百六十四章 毒独眼（中）

    公正首祭口中的“肥牛”，是一位很好的“邻居”。脾气温和且吃素，哪怕是嘴刁了些，通过“真理天平”置换出来的海草种子，也足堪应付；心情好了，哪怕是在它身上做点儿小实验，都好商量。然而这次“奔潮”事件，这哥们儿突然发狂，驱动亿万海生畸变种，猛攻默城海岸线，仅仅半日就造成多处缺口，大量畸变种突入内陆区域。

    默城位于半岛东南端，背后就是大片沙漠、荒原，当初城市建设时，就是沿着海岸线建设，城市纵深很差劲，畸变种一旦突入，用不了几公里就是市郊。哪怕是海生畸变种，不喜陆地环境，可往城市下水道一钻，也是极要命的。

    所以，这场“奔潮”形成的第一时间，默城这边差不多就崩了，也亏得他们知道厉害，懂得在要命的时候，到埃城去请公正教团过来支援。

    末了还是公正首祭反应迅速，利用这处相对狭小、距离城市也较远的海湾区域，反过来吸引如“海蛇巢”“箭雨”这般超凡畸变种群集聚，强行堵住，不至于四面开花，才没有造成更不可收拾的局面。

    而如今，罗南这位“内地球”第一战力适时到来，顷刻之间，“海蛇巢”和“箭雨”差不多都变成了“骨山肉丘”，还有血肉傀儡扫尾，大局底定，两边呼应，倒是天衣无缝……

    唔，应该说是“武曌”与“蒂妮”配合默契。

    罗南嘴角上勾，也微笑了下，做出一个很合理的推测：“原本温和，突然发狂，所以这是中毒了？和‘水箱’有关系？”

    公正首祭轻声回应，两人中间的冰冷海水，荡起层层涟漪：

    “可能是。‘肥牛’喜欢阳光，绝不喜欢当下的环境，几年都未必会潜到这边一次。然而一路追逃，它却屡次三番主动下潜，神志不清，本能错乱，状态明显有问题……杀它并不困难，但我想知道原因，也想救它一救。”

    于是，罗南知道，为什么身为“黑桃A”的公正首祭在此，领着一众祭司、祭骑士，对上一个超凡畸变种，还打成这团乱仗了。很显然，“肥牛”身上还有相当可观的利益牵扯，以及疑似巨大的沉没成本。

    具体如何，罗南无意询问，这种事情他就只好看热闹了。

    等等！

    忽然间，罗南想到一件事：他一过来，公正首祭就请他去处理“水箱”的问题。确实，除了他以外，世界上再没有谁更合适做这件事，武皇陛下大概率也是收到了这位的求助之后，顺势设了这个局。

    可再深想一层，公正首祭是不是也想请让他暂时回避这处战场？

    毕竟谁都会觉得，要处置“水箱”，怎么也要亲往前线调度，结果，罗南偷懒，派了百来个“燃烧傀儡”就去了。

    唔，他现在要不要离开一下，免得到最后大家都尴尬……

    习惯性地胡思乱想间，却听公正首祭柔和话音入耳：“‘肥牛’很擅长交际，是个社牛的性格，与北印席洋多个强势畸变种群都有比较不错的关系。当然能够做到这些，很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它是个‘音波专家’，能够放射出不同频率的音波，带动影响相关目标，不自觉生出好感，甚至产生幻觉——它也靠这个，过着悠闲的日子，心情好了，甚至会为你高歌一曲，宛如天籁。”

    啊这……

    罗南不太确定，公正首祭这种表述方式，有没有什么说法。

    感觉她和这头“肥牛”倒似有私人交情？

    末了，罗南也只能是回一句：“那还挺厉害的。”

    这话虽干瘪，却是事实。

    除了“梦神孽”这种全凭本能就能乱杀的类型，或者像罗南这般靠着“魔符”肆意妄为的，想玩转幻术、操控心神，脑子都要好使，最起码什么锅配什么盖儿，要因人制宜。

    如此看来，“肥牛”虽是畸变种，智商却是在线。

    越是这般，它的发狂，问题越严重。

    不过，公正首祭都说了“杀了不难，只是想救”，罗南也就不用再费这个脑力。他想了想，决定将话题转回到“水箱”那边去：

    “默城的纵深，很方便‘水箱’藏匿。但据我了解，那家伙脑子不是太清楚，大多数时候都有尼克主导，而尼克后面，可以确定就是李维……首祭阁下考虑过这方面的因素么？”

    “是的，考虑过，但过于模糊。正好罗教授您到了，也许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黑白光束再一次闪耀，当然肯定是白光最明显，但在白光边缘，黑沉的光色与蓝紫海水还是有明显差异。这次阵列结构似乎有彻底收拢的态势，公正首祭的视线却是投向罗南，指向很明显。

    罗南指了下自家鼻尖：“总不能那边随便一个行动就针对我吧？”

    未消褪的光波之中，公正首祭温和一笑：“所以要再看。”

    光线又一次暗下去，罗南也笑起来：“行吧，大家都再看看。不过，我对‘水箱’能换过来的优惠，还是有很高期待的……那家伙四分五裂，奇奇怪怪的，和尼克一个套路，为保万无一失，我还是过去看看。”

    果然，公正首祭没有任何挽留：“有劳了，嗯，魏斯曼知道您的联络方式，他会主动联系，及时沟通。”

    啧，所以人情世故这块儿，他还有得补课呢。

    罗南也不管公正首祭能不能看到，就向她挥挥手，身形一转，周边冰冷海水骤然间形成一个巨大空泡，随即震荡爆裂，本人已经跨越数十公里距离，重新出现在那处狭窄海湾的上空。

    视线往下方一扫，确定化去小半截的“骨山肉丘”周围，形势已基本稳定，绝大部分血肉傀儡都停下来，再没有什么畸变种敌人可以打发。只是近千具狰狞丑陋的巨人横在这里，高崖之上，那些军方人士倒似比早前应对“海蛇巢”的时候愈发恐惧。

    这个非我所愿啊。

    罗南摇摇头，刚有感慨，一个陌生号码就打进来。

    他第一时间接通，对面也是直截了当：“罗教授，我是魏斯曼。”

    罗南“哦”了声：“你好，我看到你了。”